花开花又落,再起何难事,何得安寝日,不过久长眠。
混沌之中我仿佛听到了责骂声,议论声,看到了一群黑色的人站在昏暗灯光之下,恍恍惚惚又朦朦胧胧…
我从噩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回忆起已有很久没回家了。但我这个小屋里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我点了灯去,去看了家里的鸢尾花照常开着没有,我拿了水壶,在那破旧的水池旁接了一碗水,细心的撒在花的四周。
屋外狂风大作,搭配上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很难让不怀疑是世界末日来了。我关了窗。在我的小屋子里翻翻找找,翻到了一张照片,那是我高中同学的毕业照,但是我明明认识所有人唯独不认识那个潦草不堪的人。他简直就像是毕加索画中的人物,却长着一副充满希望的眼睛,但头发像鸟窝一般,衣服也穿的脏兮兮的,很难想象一个校服能脏到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步。我盯着照片入了神,一阵思虑过后我不再盯着照片,我把它随意的扔到地上不予理会,觉得一阵模糊便起身向洗浴间走去了。
我没戴眼镜,但洗了脸总归清醒了,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几分眼熟但是模糊不清。我转身回到房间摸着去找眼镜盒,待我摸到时凑的特别近才看到,眼镜盒是坑坑洼洼的暗红色,让人感到压抑,正好与我相契合,我估计这是我买它的很大原因。打开了眼镜盒戴上它,呆蹲在床角,不知所措。不一会传来了短促而又清脆的敲门声,我开门去,好像是房东阿姨,她和我说限我3小时内凑齐房租的1000块钱,否则就收拾东西离开此地。我慢慢的走到我的房间去,拿着我放到床头柜旁的手机,点开微信,清一色的黑色系铺满了我的眼睛。我去看了看存款,几乎是0,已没有任何钱了。慢吞吞的点开一个名为“二姐”的对话框。拨通语音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响应了,我轻声的问她一个问题——“我是谁”
她尽管知道我得了病,但是还是翻了个白眼,秉着耐心和我唠了一会便挂断了通话去忙了,而我在她的提示之下我也终于回想起来了“我”
我是一个先天残疾的孩子,生活在一个既封建,又不封建的家庭,哪怕我从没怀疑过我没汲取到爱
有一回,我不小心加多了盐,母亲怒意升腾,朝我大吼,更无意中向我吐露了真相:“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将你捡回家!就该让你自生自灭,你活什么啊?你凭什么啊?”
“我不是……您的孩子?”麻木的灵魂触动,我几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难过,释然,解脱,而后喜悦。
原来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孩子,难怪被检查出先天疾病时,我的父母,我的亲人眼中只有厌恶,没有丝毫的心疼,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虚缈的,原来这么多年都是错误……那我的亲人呢,我真正的亲人呢?或许他们爱我,或许世上有人爱我……
“呵,笑?”母亲似是看穿的我的心思,讽刺嘲笑的看向我,“你就是被抛弃在街头的弃婴,你以为人生是小说吗,反转又反转,以为你是少爷公子哥?我家收留你,让你干点活报答养恩怎么了?你应该感恩戴德!”
……弃婴啊。
应该感恩戴德的
但我有两个姐姐,大姐不喜欢我,而二姐是无感我的。但是她们时常用食物来逗我
“想吃吗”
“想”
转头便让我去做苦力,但却并没吃到
………
在我家我的两个姐姐是自由的,可以穿好看的衣服,扎好看的头发,打扮的干干净净,她们吃的也很好,可以说是不缺吃不缺穿了,要啥有啥幸福至极,就养成了她们任性的性格。反观我,衣服都是捡来的,我还不会洗头发,所以头发向来都是像鸡窝一样,倒也正常,我不是亲生的孩子。每逢过年过节我都要出去拾柴,运气好了,捡的多,运气不好的便只有两三根,免不了他们的责罚,而我的两个姐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恨不得下一秒就钻进电视里一样。父母在做饭,丰盛极了有肉,有菜,有汤的,而如果我没有捡到足够的柴火,这些菜肴便成了泡影。而我,只是一个他们认为很棒的劳动工具罢了,我的腿都快跑冒烟了,也没见得消停,而她们却还在笙歌中陶醉…
好不容易忙活完,我要歇一会,我也想看电视,自从这个电视添置进来,我连一眼都没看过,结果刚进到屋子里她们就把我哄了出去。也罢,我毕竟本身就是讨人厌恶的。来到厨房,父母让我学切菜,切的不好还要挨一通骂,免不了攀比。
“妈,我才9岁…”
“9岁?你看看隔壁家的小王,7岁就干活了!”
“………”
然而这饭菜我又能吃上几个子呢?忙完这些便没有我的事干,但是电视那屋肯定去不得的,就在外面院子坐着,饭一好,我就要去刷这刷那,不干净也不行,挨过骂挨过打,也哭过,但是他们看我哭就揍我,一边揍一边说着“你个男孩哭什么?”直到我哭的泪也尽了,力也没了方才收手…待我收拾完了,我才可以去吃饭,那时候小小的我,也没有多大,9岁的样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餐桌上没有谁特别关照我,什么菜啊汤啊也都没什么了。菜里的肉被挑的精光,连个肉渣都没有。我问过她
“妈,我饿,没我饭了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啊?你干啥了你就吃?”
“………”
我只好一边蘸着油水吃菜,一边像没吃过饭一样啃一大口馒头。你问噎不噎,那是必然的,吃慢了一会回来发现我还没刷碗我就死定了。
每次过年想必不是我没有红包,是给两位姐姐分了去,总不能来来往往的人中一点钱都不……
思绪断了弦,我一下子又怔在原地,我捡起了地上那张布满泥脚印的高中毕业的照片擦了擦。我貌似认出来那位我不认得的人,和我好像…
我又一次沉思良久,又想起来了一些事。刚上高中那会住宿,我又没有太多钱,父母也不给,就校服都拖欠了好久,但是从来都是我自己洗每个月我都只有200块的生活费,洗漱的用品进宿舍好几个月才买的,我省了很长时间钱才凑到的,都不太舍不得用,饭都快吃不起了,哪有钱买这些了。不过我一顿饭只花5块,但是一天吃两顿,中午不吃,因为钱不够,大不了饿一阵。好在食堂是好的,总提供免费的粥喝,我一没钱就去喝,尽管不顶饱,但是我就想活着而已
吃饭向来是我一个人吃,毕竟我蓬头垢面,家里对我又不好,我甚至把衣服拿回家都只能我亲自用清水洗,不免得惹人嘲笑,他们都说我是书呆子。因为我学习比较好,有一回把我书包扔到垃圾桶里,我好不容易捡回来。老师是向来不管的,老师说“老师是教书的,不是管破事的,为什么就欺负你不欺负别人?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原因呢?”
…………
临高考,我父母强制给我辍了学,美其名曰为了我“好”虽然我考的是全省前100,但是他们却说不如回家种地。就这样我回了家,我在家种了两年地,我的两位姐姐在家啃了两年。我的父母教我怎么种,之后便在家蜗居。它们一边拿着我的血汗钱挥霍,一边又压迫我,辱骂我,说我这样的一定找不到媳妇,耍光棍…我忍受不住就默默收拾东西,一点声不敢有,我是偷偷走的,带着那个破的不行的二手手机。
出了家门,我就凭毅力走了一整天到镇上找了个店上班,因为我不肯用烂的食材什么的,被迫扫地出门,试了很多家门店都不肯用我,好在我还是找到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租了房…
我的记忆被串成了线,一丝一缕都在抨击我,那昔日的话语如一把把利刃都在刺向我。我受不了,把那张照片撕的粉碎,愤怒的扔到地上,怒踩了几脚,直到它被完全弄脏我才停止。我准备睡觉,但是枕头一移动,便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我挪开一看,正是我的抑郁症诊断书
当初我有了稳定的工作后不久我用第一笔资金做了诊断,判断了我确实是有抑郁症…不久后我的那个工作也没了,这个月交了水电费,也不知该何去何从。破的不行的二手手机只有一个电话卡和微信账号,最近被逼的过紧,不得不求援,尽管没有用…
我猛的举起眼镜盒,用尖锐一端朝我砸去,见红,又及时收手。
我不知该何去何从,我连夜收拾好东西,其实有能有什么呢?一盆花一个人罢了,裤兜里还揣着那坑坑洼洼的的眼镜盒,上面的污渍还没干,颜色兴许是一样的吧,除此之外的东西都是房东提供的;房东又一次催我,而我没有钱,她逼着我收拾东西走了,就在这样的暴雨天。
我没有伞,一只手抱住我的鸢尾花,另只手为它挡雨,就这样走着走着…
酣然入梦。梦里是一片混沌
混沌之中我仿佛听到了责骂声,议论声,看到了一群黑色的人站在昏暗灯光之下,就像观看动物一样,把我围起来,恨不得把我吃了,恍恍惚惚又朦朦胧胧…
寒风凛冽,狂风骤雨,打烂了我的鸢尾花;花开花又落,再起何难事,何得安寝日,不过久长眠。
或许我终于安寝了,不过我的鸢尾花还会再度盛开吗…?
风雨中,一片温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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