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盼望永恒

　　第一次，苏乐有了能永远这样下去的想法。

　　苏乐和华礼二人去过了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人。这些都是苏乐以前未曾想过的。

　　循着风声，有吟游的诗人抚琴而唱；顺着草看，有温顺的羊羔依水而卧；但他们见过最多的，还是战乱……

　　四处都有战火，满目皆是疮痍。

　　人们聚在灰黑色的废墟前呜咽，祷告，祈盼战火停息，但他们仍是挽救不了家园的覆灭，国家的破败。触目惊心。

　　苏乐一开始还心有不忍，出面劝解受战乱摧折的人们另寻居所，但是很多人只是苦笑着摇头。后来苏乐知道了，他们有些人，已经迁居过多次，但是到处都是战乱，他们避无可避。

　　苏乐也渐渐习以为常，会有怜悯的目光面对可怜之人，但是再没有什么表示。

　　这和他身边的那个神明一样。

　　没错，华礼也是这样，但相对而言，华礼就连怜悯的眼光也不肯施舍。原来众人所信仰的神，就是这样的吗？

　　这是他们一起走过的第四年。而面前的这个城市依旧是被战火覆盖着的。

　　“苏乐，”华礼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你认为，什么是战争。”

　　苏乐愣了愣，顺着华礼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年幼的小男孩，正拿着锈迹斑斑的小刀往已死的侵略者尸体上扎，男孩脸上的表情，让苏乐想起了当初母亲死后声嘶力竭的自己。

　　“是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侵略，是侵略者的贪婪，是受害者的灾难，是众人的疼苦。”

　　“呵，”华礼听后只是轻笑一声，神色却仍是冷漠，“战争只不过是游戏。众神在上，占据一方，各揽势力；众生在下，只不过是神明的棋子。”

　　苏乐沉默了。他其实想问，那你呢，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但是他不敢。苏乐知道，或许他也是那样认为的，因为这一路以来，让他明白，华礼对待众人的态度，如同面对渺小的尘埃。

　　“我要回去了。”华礼转身离去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大人……”

　　“你信仰我吗。”

　　“我信仰你，也愿意一辈子追随你。”因为你是那束足以照亮我生命的光，因为你，是我所爱之人……

　　“嗯。走吧。”华礼深深的看了苏乐一眼，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复杂的神色，但他自己并不知情。

　　他其实知道苏乐喜欢自己，但是他无所谓。谁会对一个随时都能抛弃的玩具交付真心？

　　他华礼活了这么久，见过太多了，从宇宙中诞生，看到过更广阔，深刻的世界，地上的众生，甚至包括天上的神明，在他漫长且无趣的生命中，无不渺小如尘。

　　至于这个祈愿，只不过是看厌了满山遍野的玫瑰，随意折断的一株。

　　但是，华礼不知道，他所轻视众生，而他亦是众生之一，他折下玫瑰，会被荆棘划破手指。而书写整个故事的人，浏览整个故事的人，已经能料想到结局……

　　苏乐所盼望的永恒，只不过在那一刻，留存在字里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