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什么时间探访者组织果然说话算话，王光的工作仍是按自己的心意做蛋糕，并且最终敲定了十一万的年薪。来了有几天了，王光大概弄明白了，这些人的工作是能穿梭历史时空，跟“灵力”打交道。虽然他们说话大部分他都听不懂，但是同事们还是挺好相处的。虽然现在是拿着高薪做，做出来组织里其他人也吃，但王光仍按照以前的习惯戴着指环。他之前偶然发现指环防水不生锈，而且这祖传的祖宗摘下来就时不时玩消失吓唬他，比猫还难找，于是他索性就一直带着了，加之也没有探访者说他。

  办公室厨房的厨具和用料确实是顶配，烤箱啊冰箱啊什么的甚至是王光之前看一眼都要问自己是不是不过日子了的款式。材料看起来很全，却居然没有食用色素。王光这样想着，日——地一下打了一份草莓果汁当红色用。又熬了一份草莓果酱送进冰箱。“合作愉快。”王光双手合十低声对冰箱说。鸡蛋在两半蛋壳里一倒清和黄便服贴地分开来，草莓汁调出来的面糊比色素多出一份带着生命力的水果香。打蛋白霜的时候，比起瓶装，王光更喜欢现挤的柠檬汁，切片柠檬用筷子一绞，出汁干净利落。厨房里每天更新的新鲜柠檬让王光很安心。蛋白霜分次倒进面糊里拌匀，蛋清蛋黄重聚首，完全不浪费。如此干净，如此恰到好处以至于仿佛是合乎逻辑的水到渠成。艺术，这就是艺术啊！——王光做甜品时时常这样想着。面糊震荡掉气泡送进烤箱“合作愉快。”王光重复双手合十的动作对烤箱说到。取出来的蛋糕显示，这昂贵的烤箱和王光很有默契。王光心情好起来，在蛋糕上抹上草莓味的奶油夹心卷成蛋糕卷。我可以分给你两个蛋糕卷。王光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个烂梗，被自己逗笑了。在蛋糕卷外面抹装饰的奶油和果酱的时候，王光有的时候觉得是刮腻子的王师傅，但今天他觉得自己像做雕塑的艺术家，于是他微微后仰，愉悦地欣赏自己的作品。

  “磊哥回来啦！”办公室的人跟一个刚进来的汉子打招呼。汉子的脸上嘴上都有风沙刮出来的血痕，半长的头发像是被刀切的。“嗯。”赵磊应了一声坐下来却在发呆。“磊哥有什么收获吗这一趟？”旁边人看赵磊情绪不大对劲，跟他搭话。“收获肯定是有的，但无非就是一些有灵力的玉佩、能驱使一点木石的剑什么的。毕竟那么多人呢，嗯我安葬了他们，我能做的实在太少了…有一枚玉带钩好像挺有意思的，不过我还没研究。”赵磊回答着，甚至汇报了工作，却有些魂不守舍。“好在王振那家伙我看到他被砍了，不过这也是让我慢了一步啊”赵磊絮絮叨叨，渐渐不像是说给别人听的了。“他这是咋了？”在场者忍不住低声询问身边的人。“他去的土木堡之变。”知情者回答。询问者轻轻吸了口冷气，没来得及在说什么就听到有人说“时间不可被更改。”这人是好意，但马上被身边的人扯了扯袖子，毕竟像赵磊这样强大而老道的探访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如果连这个道理都不理解又怎么配执行那样大场面的任务。

  赵磊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沉默地看着说话的人，过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深吸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那是二十多万人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本来不该死的。”赵磊拽着自己的头发，低着头“我曾亲身站在那个朝堂之上，闻到风雨欲来，大厦将倾的土腥味。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么全都死了，这就是结局。”一桌子人一时间哑然，气氛安静下来，空气似乎粘滞地缓慢流淌着苦涩味道。赵磊面前的茶水冷了，一口没动。

  “吃，吃蛋糕了。”王光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声音渐渐小下去，左顾右盼不确定自己是否来得不是时候。他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有人递给赵磊一块粉红色的蛋糕。许多人觉得，这样的亮色拯救了氛围，也把眼下的他们自己救了出来。赵磊不是矫情的人，自然领情地接过来咬了一口。“谢谢，很好吃。”赵磊抬起了头，纠结在一起的浓眉舒展开来。“吃点好吃的东西是好事一小件。”王光突然被他看着，有些无措地接话。在场的人都拿起蛋糕，空气里一时间增加了暖烘烘的甜味。

“情绪能力？”有人低声自言自语。

  “帮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浑身是血的男人目光从祈求到难以置信地盯着王光，再到不甘和怨毒，声色俱厉地质问他。王光不知道第几次在深黑色的夜里猛地坐起，又遇到那个梦魇。“我不是故意的…”王光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被子说。

  “早啊王光！昨…？！”说话者话没说完就看着顶着俩黑眼圈的王光撞在了自己身上。“啊，啊对不起…”王光尴尬地道歉。“你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被撞的人关切道。“没，没什么，只是做噩梦。哥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王光害怕自己的心事在这些人面前太过幼稚，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对方顿了一下“很害怕。虽然我知道那对我而言是个古人，但他的血液溅在我手上是热的。我回来之后自己一个人吃完晚饭在马路上走到了天亮才想明白。”对方自嘲地笑了笑。“想明白什么？”王光下意识地追问。

  “啊？这怎么说得清呢？”对方被王光问得一愣，然后从桌子上拿了一块小蛋糕递给王光“不过吃点东西心情也许会好一点？据说你这个草莓蛋糕的功能是调节情绪呢。”王光领情地接过蛋糕卷咬了一口“谢谢，不过它们对我而言只是好吃的东西，没有特异功能。”王光笑了笑，也不知道特异功能对自己没有用是个诅咒还是为自己留的一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