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哥，那我就祝你，前程似锦！”

 

                                                               ——引言

 

  起

 

 人生可以重来一次吗，我想给我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后来，我回到了上海，或许是我还放不下旧情，或许是我遵从了自己的本心，我戴着耳机在公园里散步，看着那棵梧桐树慢慢摇曳，好像是在诉说着往昔。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那棵树还在，只不过是树下的人不在了。

 

      “高斯，欢迎回家。”是他吗？是他来了吗？我回头看了看周围，除了那些在晒太阳的老人就是一些谈情说爱的情侣，果然，他没有来。

 

  我摸着梧桐树，感受着它的纹路，凹凸不平的，倒像是一个仙风道骨的古树。它的枝干被我们的曾经填满，这棵树，或许才是我们的见证人吧。

 

  我靠在树下，让树替我挡着风。我看着小路上的那对情侣，眼睛居然泛起了雾。

 

   

 

  一

 

  我叫高斯，一个99年的帅哥，贵阳黔灵山产的。从上海电力大学毕业后就开始自己剪一点视频，当然，大多数都是鬼畜，别问，问就是好玩。

 

  刚开始干这个短视频就是单纯觉得好玩，毕竟压力也很大，能让自己放松一下。说实话，那些做视频能名声大噪的人确实让我很佩服，毕竟也没有人去关注一个藉藉无名的花瓶。直到后来我进了一个牛马公司，开玩笑，潮晟这个公司可了不起，老板就是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我们只是卑微的员工。

 

  说起来，我能进这个公司还是归功于我剪的那个小潮提姆的鬼畜视频，要不是老板看见了，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干些什么事呢。

 

  “高斯是吧？”马浩宁看着我的简历，喝了口水。

 

  我对着他狂点头，“是的，老板你好，我非常喜欢小潮提姆，如果我可以有幸加入这个组织，那我会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保证不拖后腿！”

 

  他笑了笑，估计他是被我整得有点懵，我收敛了一点，给了他一个很真挚的眼神。

 

  “行，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马浩宁突然咋咋呼呼起来，竟然问了我一句，“你会打小怪兽吗？奥特曼人间体你不得打小怪兽？”

 

  “那不行，要是打小怪兽你这公司就别要了。”我说了句玩笑话，他也跟我笑了笑，问了问我的具体情况就让我留下了，虽然是先从幕后做起。

 

  这个公司，这个老板，还挺有意思。

 

  我感觉自己真的进了一个牛马公司，都是大神，尤其是那个老板马浩宁，一个整活儿能手，人长得也挺好看的，如果正确用脸的话。

 

  马浩宁这个人，就是那种表面啥都不在乎，心里很在意的那种人。不管别人给他提了什么意见他都能笑着接受然后去做，即使是不好的意见，他也能接受。

 

  

 

  “高斯啊，”马浩宁单独把我叫到办公室，“你看你来公司也挺长时间了，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才，不能被埋没啊！”马浩宁嬉皮笑脸的样看起来不像是生气。

 

  “咋啦马哥，你直接说呗？”我看着他支支吾吾半天，啥也没说明白。

 

  “你看你就从幕后转成艺人得了呗？跟兄弟们一起拍视频，一起玩，人多才有意思。而且观众都想看看你呢。”马浩宁跟我说了他怎么想的，我仔细想了想，好像他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点打鼓，我能行吗？

 

  马浩宁拍着我的肩膀，“小伙子，你可以，你有前途的！”

 

  

 

  二

 

  进了提姆几年之后，我成功地从一个腼腆的大男孩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神经大条，也有了很多爱我的观众，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跟我那些朋友们一起发疯，认真起来了就开始一起追逐梦想，这个过程真的很快乐，马浩宁，谢谢你。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看到马浩宁就只觉得开心，别的什么东西都不再重要了，哪怕是没有剪完的视频素材，哪怕是上一秒还看见了关于我的不好的言论。我，是喜欢上他了吗？或许是吧。

 

  我也知道，马浩宁是我的老板，我们之间除了那个白纸黑字的合同就没有任何牵连，但是我却把他安排进了所有事情里，包括我的余生里。

 

  

 

  三

 

  “高斯，我喜欢你。”这是马浩宁喝多了以后给我发的一条消息。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他给我发了几条语音，都是一些“高斯，我喜欢你”“高斯，在一起好不好”之类的话。虽然我知道他说的未必是真的，但是我真的好希望能跟他在一起，我们两个在视频中说的那些调侃对方的话在一瞬间都涌进了我的脑子。

 

  “高斯，我爱你。”

 

  “他杀了我的宝贝高斯！”

 

  “老婆！好帅啊老婆！”

 

  “保护！保护！保护我家老婆！”

 

  “为什么？你要跟我同甘共苦？宝贝。”

 

  “开始不为我的死负责。”

 

  “为什么要负责，宝贝我养你一辈子。”

 

  “这不会是那个吧？”

 

  “月亮代表我的心。”

 

  ……

 

  我知道这些话可能都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可是我当真了。

 

  这些年的青春即使再潦草再简单，对我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回忆，因为有了马浩宁。或许他就是我穷极一生找到的一个宝藏，他能给我足够的勇气，每次不敢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只要看着他的眼睛，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很多时候他都说是我在指引他，倒不如说是他成就了我，虽然跟他说话有很多词不达意的时候，他会一直跟我聊那些幼稚的话题，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跟我坦白了他的心思。

 

  “高斯，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要当你男朋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能怎么办，老板耍无赖，答应了就是啊。

 

  

 

  四

 

  跟他在一起后，我们过得很幸福，每次视频里的调侃，每次借着开玩笑说出的那些话，真的让我好安心。

 

  其实视频里只是一小部分，在镜头外面，马浩宁还会在我房间里放上一大束玫瑰，也会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带我出去兜风，也会一直在意我说过的话。他对我偏爱的证据，远不止如此。

 

  我会在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幻想，幻想着我们拉着手光明正大走在充满阳光的路上，没有风，只有树上的蝉鸣，只有彼此。

 

  

 

  五

 

  “马哥，我睡不着了。”我趴在他旁边，摆弄着他竖起来的呆毛。

 

  “怎么，跟我这么个大帅哥共处一室，自卑了，失眠了？”马浩宁还是那么自恋，嬉皮笑脸地说出了臭不要脸的话。

 

  “去你的。”我笑着骂了他一句，“就你？有我帅？”

 

  马浩宁笑了笑，把我拉到阳台，拉着我的手看着夜幕中的星河。

 

  “小斯，你还记不记得咱俩是怎么成了情侣的？”

 

  “你喝多了才说的，我勉为其难答应你的。”

 

  我看着星星，我们两个会不会也像它们一样？会不会也能在黑暗的世界里发着光？是不是也能指引着别人？

 

  “你去你的吧，我这么一个大帅哥主动和你表白你还不乐意了，你还勉为其难答应，你赚大发了！”

 

  “我要是不乐意我早就把你踹了，要不分手吧。”

 

  “你说分手你就分手啊？你舍得吗？”

 

  马浩宁没等我说话就直接亲了我一口，还在那儿洋洋得意地跟我嘚瑟。

 

  “行了，亲了你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了。”

 

  “臭流氓啊你，你死。”

 

  我们看着对方笑了笑。

 

  “诶，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小傲和海皇他俩半夜打游戏，就在房间里吵吵，我直接进去给他们一顿说教！”

 

  “是，他俩都不说话了你还在那儿叭叭，你话怎么那么多呢，我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又给我吵醒了。你还来我房间，你还开灯！”

 

  “那我不是看看你是个什么状态吗。”

 

  “我大半夜两点多不睡觉我还是什么状态啊？”

 

  那个晚上我们聊了很久，我们把银色的月光抱在怀里，以月光为见证，目睹了我们许下奢华的承诺。

 

  “高斯，这里就是你的另一个家，我就是你的家人。高斯，欢迎回家。”

 

  就像是做了一个梦，曾经那些过往都在我们面前重现，我们只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只听着树上的蝉鸣声，只拉着彼此的手，没有任何事情来打扰我们，没有任何声音吵醒我们，即使我也知道，这个梦见不得光。

 

  

 

  六

 

  “走吧小斯，趁着现在还没开始录视频，马哥带你兜风去。”马浩宁换了一身西装，戴了一个有色眼镜，挺帅的。

 

  “你又带我到哪儿去啊？”我被他塞进车，来到了一个公园。

 

  “走，咱俩去梧桐树下拍个照，我跟你说，这时候在树底下拍照可好看了，不少小情侣都打卡了。”

 

  我们两个来到梧桐树下，看着叶子慢慢被风吹下，最终安静降落在绿草地里。马浩宁在树下用梧桐叶摆出来了一颗心，虽然不咋好看。

 

  “来，小斯，你站在这里头。”马浩宁转头对着拍照的我笑笑，洒下来的阳光跟他的身影重合，他就是光。

 

  “你这什么玩应啊？”我站在里面，就看着他拍了张照片，“你摆十五分钟就为了拍个照啊？”

 

  我也觉得马浩宁太傻了，摆弄了十五分钟就为了给我拍张照片，你说是不是很傻。马浩宁还笑嘻嘻地跟我说，不傻，给老婆摆的。

 

  我俩就靠着这棵树，听着秋风吹动树叶，谱出一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曲子。

 

  “马哥，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啊？”

 

  “那肯定有啊，我就希望能把我这公司做大做强！不能让我的员工们觉得我不行！还有就是能跟你一直这么下去。”

 

  “真好。”我伸出手，眯着眼看着透过指间的阳光，好暖。“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光明正大地叫你的名字，能光明正大地跟你谈恋爱。”

 

  我这个愿望不大，却也渺茫。被这个世界认可的爱情太少，我们两个就像是见不得光的小老鼠，只能在黑夜里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敢露头说出那些荒唐至极的隐晦爱意。

 

  “会的。”马浩宁说，“高斯，咱以后不管那些人说什么，咱不管，不听，不看，咱就是跑，一起跑到对方的前程似锦！”

 

  

 

  周围的一阵喧嚣把我们的注意力带走，我俩也过去凑了个热闹，一对情侣被围起来，周围人都在起哄。

 

  “高斯，我爱你。”

 

  我看着马浩宁的眼底，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在那一瞬间，所有海誓山盟都弱爆了。我只要看着他的眼底，不管有什么言论，我相信，我已经穿上了一套足够坚硬的盔甲。

 

  

 

  七

 

  马浩宁拉着我拍了一张照片，问他要干什么他也只是说“憋管”，我还在纳闷他这是闹得哪一出，结果两分钟后我就看见了这家伙发的微博。

 

  “摊牌了，高斯是我老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条微博下面瞬间炸了，好多人都说不敢相信是真的，也有人说马浩宁胆子太大，当然，也有好多人不承认我们的感情。

 

  一连几天，甚至几个礼拜都有人在他的微博，作品下面去骂他，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在意，我清楚。

 

  我们两个果然还是要被世界的规则分开了吧。

 

  梅花落在雪地里，打破了我那个不见天光的梦。

 

  我们四个人一起吃的年夜饭，在饭桌上，马浩宁喝了好几瓶酒，他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他叫着我来到外面，手里还拿着一瓶刚刚喝了一口的酒。

 

   “高斯……我对不起你……”马浩宁背对着我，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看见他掉眼泪。

 

  “马哥，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个结局，没关系，至少我曾经得到过了。”我不敢想象我当时是怎么忍受着撕心裂肺说出这句话的，我没有哭，没有喊叫，只记得当时什么声音也听不清楚，只是耳鸣声。

 

  “高斯我真的对不起你，我混蛋！”马浩宁转过头来，他哭了，就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放肆大哭着。

 

  我夺过他手里的酒，一口气喝了半瓶，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最后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马哥，那我祝你，前程似锦！”

 

  我们就站在彼此对面，为什么就像是隔了一条银河？

 

  我不记得那个晚上我喝了多少酒，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家的，我只记得那晚的烟花转瞬即逝。

 

  当爱成为一种记忆的时候，当爱成为天空中滑过的流星的时候，我们的爱情只是一种美丽的烟花。

 

  

 

  八

 

  我收拾了我的行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现原来我想带走的远不止一个箱子，能带走的却只有一个箱子。

 

  房间里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回忆，我该怎么带走？

 

  “高斯，你……”马浩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他看着我的行李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马哥，我要回贵阳了。你自己的那些臭毛病都注意点，别在想睡觉的时候熬夜，也别在没人的时候才肯哭，还有……”我说出了他从来不会注意的事情，按照他的话来说，他这是不拘小节。

 

  “马哥，谢谢你。”这是我走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谢谢你，能陪我走过藉藉无名的少年时代。

 

  

 

  九

 

  飞机缓缓升空，穿过易碎的云。

 

  我也尝过了思念成疾的滋味，也看过了花开花落，也穿过了无坚不摧的盔甲，也吻过了他的侧颈，这就够了。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在他的枕头下面，有着我偷拍他背影的照片。

 

  

 

  落

 

  一阵风把我吹得回过神来，我居然想了两个小时多。

 

  我看着落下来的梧桐树叶，用它们拼成了一个爱心，又亲手把它破坏，就让曾经永远沉寂下去吧，别了，马浩宁，别了，我爱的人。

 

  这一个上午，我去了我们两个到过的所有地方，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下午，我按着记忆中的路找到潮晟，只是远远地看着，我知道，那里也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

 

         晚上，我坐上了回贵阳的飞机，我什么也没有带走，只是带走了一片梧桐叶，带走了我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