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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10-11】

10.

【变成狐狸吃我吧。

  你找到在雪地上一蹦一蹦跳跃的我,

  张开充血的眼睛追我吧。

  我逃跑。

  为了让你追赶。

  不时回头,确认你的身姿。

  轻轻跳跃。

  轻轻跳跃。

  心脏怦怦跳。】

  沈夕惕在U盘的启动文件里找到这样一首短诗,它看起来就像是某首诗歌的摘抄,位于所有文件的最前列,白底黑字,却无不透露着诡异。

  这场游戏的发起者分明是楚念征才对,可他却把自己设定成了被捕食者的身份,而作为不熟练的狐狸,沈夕惕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追赶?如果这是某一种意象,那么他的的确确一直在追逐着楚念征。

  可吃掉的含义呢?

  ……

  沈夕惕阖了阖眼,却止不住地回想那夜楚念征淡然的笑意,还有那一句同样轻描淡写的“杀了我”。

  他明明有着无尽的手段可以逃脱警局的搜查,却依然毅然决然将把柄交给了自己。

  似乎一早就料到了这死路一条,还盼着能够由他来终结。简直就像做了一项完全浪漫形式主义的计划一样。

  沈夕惕揉着眉心,他在一大早就接到了凶手已经被捉拿归案的消息,知道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之后,再看这场闹剧时心底就会莫名的觉得可笑可悲。

  但他到底还是蹭位去看望了一下那位【替罪羊】。

  这是一位年纪大概三四十岁的成年男性,他原以为对方可能会偏激或者神经质,毕竟除了顶替前几案的罪名,他也是依然最后一案的真凶——那种残忍的手段,哪怕是模仿也需要极其强大的心理。

  对方不管哪里都看上去很普通,气质也不突出,就像是走在路边随时可能偶遇过的路人,长期进行体力劳动的身躯很健壮,肌肉力量想必很强,如此才能在分割尸体的骨骼时不借助切割机也能独立完成 。他的表情很平静,宛如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一般,看什么东西都无所谓的样子,包括见到来探监的人也没什么反应。

  “你的意思是你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示,一切都是你的主观自愿行为?”

  在冰冷的铁栏外,沈夕惕捏着纸笔,对犯人做着最后一次笔录。

  “是的,先生。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愿……”男人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闷,声线朴实而憨厚,这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却莫名让沈夕惕觉得脸熟。正思索着,他却忽然听见对方笑了一声,慢慢把头抬了起来,“你知道吗,先生,我一直等着这一刻,我等了整整十几年……”

  沈夕惕瞳孔微缩,看着这张楚念征曾经易容过的面容,在联想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心脏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鼓动,他隔着铁栏与对方直勾勾地对望,这样的对视使沈夕惕忍不住去想另一个人,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相同点,可眼神中冰凉的死意,又切切实实像了个彻彻底底。

  “那么,你跟‘C’是有联系的,对吗?”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指骨,低声问道。

  男人张开了嘴,却又闭上,盯着他看了半响,却是开口说道,“你知道吗,侦探,他向我提起过你。只有一次,但却令我印象深刻。”

  “只那一次,便让我感觉到了他跟我是一样的人——被过去,被执念困住的可怜虫。”

  “我的后半生都在为杀了我的仇人而努力着,同时我也在报答着我的恩人,我只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救赎,又怎么会后悔呢?”

  身后铁门缓缓关上,沈夕惕回过头,隔着铁栏望去,男人又重新低下了头,身影被小窗的光线一分为二,一半是明,一半是暗,犹如光影下缄默的殉道者。

  所以……你又在恨着谁呢……?你背上了谁的债,所以才选择了这样的放逐呢?

  冰蓝的眸色就像映在了心底一般,沈夕惕每每回忆,心脏就先是一阵缩紧。

  那就暂时不想他。

  不得不说,警方这边也是相当的会做工作,把所有责任都往这抓捕到的罪犯身上一推,不仅案子成功了结,这人的处决结果也由死缓变成了次日立即执行,如果不熟知法律规定的话,恐怕这人死透了也不会觉得这种判决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帝国的法律大多数时候都在维护中更高的上层利益。

  与其告诉人让人平添难受,倒不如什么也不说,于是沈夕惕只是看着,眨眨眼就好像从监牢里墙体的裂缝里窥见这个庞大帝国吞人的深渊一样。他只觉得无力。

  最后的收尾工作进行中警局人似乎也多了不少,也可能是之前被派出的大部分警员如今又回到了岗位,忙忙碌碌的显得有些拥挤,沈夕惕不免感到头疼,在等过好几班满载的电梯后终于如愿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东西不多,所以也只需要稍微整理一下,把案件相关的资料都认真别好后,他盯着自己的那本笔记本看了很久,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他想着线索,想着人物,思维最后定格在楚念征给他的U盘信息,他始终无法忘记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那种难以描述的心情。

  楚念征才是那个连环杀人犯。

  整整六桩高层命案,任何一件单拎出来都够他与联邦帝国不死不休,结果这人就这样对自己奉上了全部证据,直接把这堆文件递交给警方档案库立即立案都可以。

  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之前的推断没有出错。

  他呼了口气,还是不能明白对方这样做的原因,然而在打开新的大门后,他拥有的资料又少的可怜了,只能眼巴巴地从U盘里扣了又扣,却还是没再得到其他的线索。

  难道这一轮就到这了?他默默嘀咕着,关闭了电脑,将U盘揣入怀中后推开了办公室门,结果刚转过身就看见维克多恰好从他的办公室路过,顺便还跟他打了个招呼,安德西走在一旁,顺势也看了过来。

  “你看上去脸色很差。”出乎意料的是,安德西竟然难得开了口,而且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

  沈夕惕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转移话题,同时也是转移他自己的注意力一般又开口聊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警局内这么多人呢,这就是连环案完结的排场吗?”

  维克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随意道:“是啦,一到这个时候就很忙啊,大家都忙起来的话,看上去就格外有感觉对吧?”

  “……嗯,吧。”他又看了看两人,这才发现这俩现在穿的都是私服,仔细一研究,结果还是互补色,内心不禁又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新的工作内容吗?

  大概他的表情很明显,维克多于是又说道:“我们不一样,我们有别的事要干。”

  “去度蜜月。”安德西张嘴就来,而维克多也是相当配合地扬起了一个甜度超标的微笑,一口狗粮成功堵死了沈夕惕所有追问,直到目送他们离开。

  ……嗯,大概可能,并不是这个原因。

  沈夕惕木然地动用着他聪明的脑袋瓜,但是,人家官大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还真管不了一点,而且也没资格问。

  他默默在心里感慨着世日风下,心下甚至产生了些许动摇——反正案子也完结了,雇主也跑路至今下落不明着,要不他也给自己放几天假吧?

  默默在心里规划着,沈夕惕抱着东西走入电梯,现在人流量好像不是特别多,电梯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不用跟别人挤在一个空间他还松了口气,结果还没放松多久,电梯忽然剧烈晃了一下,他一下没抱稳,踉跄几下好像有东西摔了出去,低头看时,正好是他的案件笔记本。

  幽闭的空间忽然传来“叮咚——”的提示音,沈夕惕似有所感地抬头,发现电梯的楼层数莫名消失不见,而放置在上面的则只有三个字——

  【来找我。】

    明明是很诡异的事情,沈夕惕却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仅仅代表着,仅属于他和他的游戏,再度开始了。

11.

【我的耳朵听见你的脚步声,你的心跳,你的嚎叫声。

  我的耳朵听见你高涨的体温,高涨的食欲,飞散的汗珠。

  你千万别放弃。

  脚皮磨破掀开了也好,撞上残干跌倒了也好,振作起来追我。】

  沈夕惕的邮箱里开始不时地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它们有时是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语,有时是几个符号,更多时候则是一张又一张简陋粗糙的手绘小地图。除此之外还藏着一首小诗。

  在接收一张又一张的地图,而后又将它们的位置进行解码之后,沈夕惕恍然有种小时候玩那样的寻宝游戏的感觉,追寻着线索一步一步迈向出题人指导的终点。

  这是这一次,他们从一起探秘的同伴,变成了出题人与答题人的关系。断断续续的线条与乱七八糟的标注成为了只有他才能解密的样子,即便他们的默契曾经因为疏远而埋藏掉,但却能够立即唤醒。

  沈夕惕滑开手机界面看着置顶消息,他没有给人任何备注,于是在顶部只有一串数字,经过对方加密后的字符看上去有几分滑稽,联系到地图上奇奇怪怪的标记,让人莫名觉得好笑。

  他已经经过了好几个地方,拿到了许多的提示,像拼拼图一样将事始终末拼凑完全,心里就像被灌入了盐水一般的咸涩。

   只要将二十年前的那场“意外”与现在联系起来,那么一切都变得十分明了。

  特别是在沈夕惕收到多年前的案件档案时。

  据他所知,自打上次遇到过老局长,他便听说人老人家已经出了国,对外也只说是去旅游,私人行程严防死守的比什么都难查。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楚念征的手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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