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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15-16】

15.

  二十年前沈家在政坛上并不算特别突出,然而因为掌握着部分机密事物也尝尝被人拉拢。父亲在站队上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作为当时混乱中难得的和平主义,他是真的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选择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然而即便如此也依然被某些高层人物断定为了威胁。

  他们雇人纵火的原由是想要销毁掌握在沈家手中的不良文件,然而却完全枉顾了屋子里还有人的事实——或许说,如果能彻彻底底除掉沈家,反而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反正这只是一场意外。

  天知道沈夕惕得知真相时内心是多么的荒谬,他想哭,可眼泪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流干了,又想笑,这个蛀虫掌管的腐烂社会明晃晃便写着【吃人】两个大字。

  他几乎有点无助了。

  凶手们一个个死在今年,二十三与二十四号恰好是火灾持续的时间,地狱的业火越过了时间,终于烧到了犯人的跟前。

  而楚念征则牺牲自己成为了纵火者。

  沈夕惕几乎要崩溃。

  这件事情本来跟这个人毫无干系,这是他自己应该承担的仇恨,也应该由他不顾一切地执行,这样自顾自地接受过去,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以为他会感激他吗?

  他试图去理解楚念征的动机,他回顾他们的所有交集——年少时相遇,而后他单方面的纠缠了对方很多年,楚念征少年时完全就是那种非常不讨喜的冷脸臭屁中二少年,跟他叭叭一堆他只会随意挑个一两句回复的样子——这还是沈夕惕长积累月磨出来的结果,他自认为除了年份长,他们的交集也不算很深,上了大学之后这个人更是早出晚归的根本见不上几面,日夜相对的爱人们尚且都没有要为了对方牺牲一切要死要活的地步——所以他格外的不能理解了。

  ——楚念征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才对吧。

  沈夕惕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找到这混蛋在哪,他不知道做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挽回的,可他就觉得自己首先给这个傻/逼一拳,尽管一拳也解不了气,解不开心里哪怕一点点的苦闷沉重,可他就觉得应该给这个逼来上一拳。

  一拳不够就再来一拳,两拳不够就再来两拳……往死里揍才能抒发出这满腔的悲恨,否则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来找我。】

  手机屏幕兀然一亮,沈夕惕整个人都宛如被定格了一般,他怔怔地看着界面里展示出来的短信内容,直到这小小的黑砖再一次震动嗡鸣,他颤抖着伸出手,划拉了几下,差点没能成功解锁,在看着主菜单的时间表时,再度阖了阖眼。

  【iMessage】

  3:00 a.m

  楚:[图片]

  是了,现在是凌晨三点,魔鬼的时间。

  ——沈夕惕慢慢放缓了呼吸,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他可真会挑时候。

16.

  简直像极了害怕午夜钟响时便会失去一切的辛德瑞拉,沈夕惕恨不得动用一切资源赶忙赶到目的地,他不知道这路途的时间里是否会耽搁什么,而他最怕的就是还没来得及触及,就让他先失去了,他匆忙开着自己的那辆普普通通的丰田卡罗拉——这辆车甚至一个月前还载过他们两个——踩着油门,拼着从来没有过的速度横冲直撞在马路上。

  他当然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这个时间就连交警都不再值班,目的地太远,一直要到城郊的废弃工厂,他等不起,也不想等,谁知道午夜的魔咒弥散后女巫下的是毒药还是解药,他倒巴不得楚念征现在就出现下一把毒,把他俩全都弄死好得多——好得多,总比他妈的执意送死要好得多——他凭什么觉得替他复了仇他就一定会还拥有着家人,可以好好地生活?

  他咬牙又切齿,甩上车门后打开手机手电筒,工厂里所有的一切都非常破败,然而那老到锈迹斑斑电梯却还在正常运转。           

  他走进去,想也不想,按下最高楼层,直奔天台。

  ……他为什么会知道楚念征会在最高的天台?  

  ——没有理由,可是就是知道,知道这个逼的习惯,记得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只能祈祷楚念征留点良心,不要把这点零碎的回忆也转换为加害的武器。

  终于,费劲地推开长满锈迹的陈旧铁门,他终于再一次如愿遇见月光中的幽灵。

  楚念征站在天台的边缘,身上只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去掉了一切的浮华,清俊的脸庞表情很淡,圣洁得几乎要融入月光,魔鬼在这一刻骤然化为了天使,沈夕惕把呼吸稳了又稳,全做了无用功,他都快忘了该怎样吸入氧气启动肺叶的循环再慢慢地把废气吐出来,恍惚间屏住了呼吸一般,缺氧的感觉莫名翻了上来。

  他头晕目眩。

  始作俑者却一无所觉一般,楚念征靠着天台边短又残破的矮墙,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外面,随时准备掉下去似的,看得人心惊又胆颤。

  “你来了。”楚念征看着他慢慢地走近,招呼的动作无比娴熟,就像已经做过无数次演习,又或者他们已经这样招呼了很多年。

  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老朋友,带着许久未见的怀念,但还要深沉得多得多,波澜不惊的眸子却配着愉悦满分的笑容,平白添了分郁气,他再度开了口,语气还是带着笑的:“你找到我了。”

  “是啊,我找到你了……”沈夕惕缓慢重复了一遍,呼吸也因此变得沉缓了起来。

  楚念征眯笑着鼓了鼓掌,他就像是电视中的少儿主持人在鼓励着小朋友一样,眼神里满是赞赏,变魔术一般从单薄的外套里面掏出一个盒子,“恭喜你成功通关了我们的游戏,当然……现在我应该给你一点奖励。”他伸出手示意沈夕惕接住它。

  这真的是看起来相当普通的一个小盒子——那么朴素,就是一只小巧的手工木盒——那么小巧,就连装一条项链都可能显得吃力。那么里面究竟会是什么呢?这样小巧可爱到有些可怜的未知,竟然也使沈夕惕感到了恐惧。

  他颠了颠盒子,感觉到这不是一个木盒该有的重量。那么里面会是什么呢……金属?铁片?如果它是一只空心的银环,那么就十分的相宜……别想了,反正不可能是戒指。想到这里他忽然又开始审视起了他们的之间的关系,不是爱人,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要论人与人之间寻常交往的逻辑,他们之间甚至什么都不是。可是就是这样死死的纠缠在了一起。多神奇。

  楚念征是不会给他送正常的礼物的,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他正是这样一个人。或许会更加的惊世骇俗吧。又或者只是会让他变得更加的混乱。

  ——他终于颤着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很空,如他想的那样,跟一只银环的质量与大小是差不多的……只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枚银子弹。

  他狠狠闭上了眼睛关上了盖,忍住了把这盒子一把摔人脸上的冲动,忍住了深呼吸假装平静地质问:“你这又是要干什么?”

  楚念征淡淡笑了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喊着他的全名,他挺直了腰,任由着风把他的衬衫扯得乱七八糟,“沈夕惕——你懂不懂我写给你的那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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